菲律宾疫情期间的火葬场:人死了却不得善终
2020年的新冠肺炎大爆发,全球至今累积41万人死亡,在世界各地也都造成相似却又独特的人伦悲剧——患者遗体是火葬还是土葬?
可能国人的感觉比较弱,但像是天主教徒全球第三多的菲律宾,人们就因政府的「防疫12小时火化令」而遭遇严重的心理困境。
天主教一直是比较对火葬的,这与它的教义不符。
罗马教会认为:
第一,死者的身体就像一个接受圣物的工具,其本身就是庄严神圣的;
第二,作为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它应该以光荣和敬畏的方法来处理,很多早期的此类处置尸体做法都被视作是异教徒行为,或侮辱尸体;
第三,模仿耶稣的埋葬,基督徒的身体的应该是埋葬的;
第四,进行火葬等于否定了身体的复活。
在信奉基督的人眼里,火葬是“神公然的敌人”。
直到1997年,罗马天主教礼仪规章要求追思弥撒后才可以火葬,因此如果可能的话,遗体必须要出席弥撒,并会接受祝福和祷告。
菲律宾的天主教丧葬礼俗一般以「土葬」为主,【火葬】选择的人非常少。
图为马尼拉的火葬场,在倍数的火化需求之中,拨出空隙派人入内「清理火化炉」的组图照片。 在疫情期间,为了防止新冠病毒的扩散,政府规定因疫情死亡的患者遗体必须在12小时内火化,而且家属不得与尸体接触,瞻仰容颜。
截至11日止,菲律宾通报的死亡病例为1027,火葬场这三个月来都供不应求。
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疑似感染但不及确诊即病亡者」确实存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菲律宾的天主教丧葬礼俗以「土葬」为主,原本的火化能量一时赶不上政策需求所致。
菲律宾的天主教丧葬礼俗以「土葬」为主,原本的火化能量一时赶不上政策需求
为了避免感染并消化各级医院、殡仪馆的太平间的遗体堆积,自4月中旬开始,菲律宾中央政府已要求各级医院必须在完整防护措施下,于「死后12小时内」火化或速葬所有确诊、疑似感染者的遗体。
菲律宾总统杜特蒂(Rodrigo Duterte)亦极其白话地表示:
轻浮的发言之外,12小时火化令却也引发了连动的社会问题。
比如菲律宾政府主动取缔平常的火葬场,「恶性涨价的火葬场」,病亡者家属也得面对各种想象不到的伦理问题。
「无法和老爸好好地道别,将会伴随我们家族一生的痛。」 26岁的里安德罗(Leandro Resurreccion IV)表示:虽然家族间都能理解「配合防疫」的重要性。但从父亲入院、病重、病亡到火化,没能好好陪伴父亲、送爸爸最后一程,种种遗憾对于家庭关系紧密的菲律宾人来说,已是难以言述之痛。
在防疫政策中,亡者将被直接套进不透明的塑胶尸袋直送火葬场;菲律宾丧葬礼俗中惯常出现的家族守灵、瞻仰遗容与盛大告别式,防疫期间一律严禁。
不管是哪一种形式,传统的丧葬文化往往是为了「活下来的人」而出现,希望能能透过集体疗伤的程序,圆满地化解家属的种种悲伤与遗憾。
在特殊时期的特殊应对中,却也引发众多伦理问题。
像是里安德罗的家族,就因接下来的丧葬安排——老爸火化的骨灰,是不是还得循信仰传统重新安葬「入土为安」?还是应该直接放在家里?
家里人因为这个闹得不可开交。
「一切变得不真实...有的时候我甚至会开始怀疑:白色尸袋里的那个人,真的是我爸吗?我又见不到他最后一面,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里安德罗痛苦的表示,这些自问自答与自我困惑,似乎把众人的悲痛过程拉得更漫长也更缓慢。
除了亡者家属的问题之外,火葬场的工作人员也承受着巨大的身心压力。
「虽然家属们大多都理解并配合防疫,但仍有许多伤心的人们不断哀求,希望能见逝去的亲友最后一面。」
马尼拉的火葬场员工乌山(Romeo Uson)说:「但我们也只能铁石心肠地拒绝,和他们说我们不可能这样做,因为病毒真的很危险,我们全都可能因此染疫。」
虽然在火葬场工作总得面临许多眼泪,但作为「送行者」,仍期待能把委托人的身后事办得圆满。
遭逢大疫让使许多人留下遗憾,“不得善终”这件事,也让许多同事心里非常不好受。
「我就会告诉遗族家属,要记得替死者多多祷告,因为你们的祝福与祈祷都会成为亡者在另一个世界的『维他命』。」
另一名员工埃拉维索( Romeo Elevaso)则表示,为了打破防疫期间悲伤气氛,他与其他同事都会在火化过程中,和遗族们讲些笑话与火葬场里的各种奇妙故事,希望透过劝世的话语,让大家走出这种不得善终的难过情绪。
「但说实话,我们自己也很怕在工作中被感染...每天下班前,我都会先用酒精擦澡、换上新衣服才敢回家。」
埃拉维索说:「我自己也拼了命的晒太阳,听说能增强免疫力....我也一边为自己祷告,也一边在吃真的维他命。」
「安慰别人的同时,我们也得安慰自己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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