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武侠，还得徐克出马

春节档大战轰轰烈烈开始了。
作为春节档唯一一部武侠片，又是徐克导演时隔多年再拍武侠片，《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可以说是备受瞩目。


视角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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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最大的改编就是叙事重心的选择。
许多观众可能上来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要用超长篇幅交代郭靖前面的成长和历险，当片名字幕打出时，故事才真正开始？


徐克显然打破了我们的固有认知。在过往影视改编中，《射雕英雄传》因其复杂的人物关系和磅礴宏大叙事常被设定为几十集的电视剧作。郭靖在前半段的成长、习得武功的过程、和黄蓉的惺惺相惜作为叙事重点，铺展开来繁杂的江湖恩怨。
而在《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中，这部分内容以相对长一点的前情概要被一带而过。郭靖如何成为高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他已是高手，他将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一种是“从无到有”，郭靖从无名小辈成为盖世高手，观众获得的共鸣是普通人如何成为“侠之大者”。
一种是“从有到选择”，郭靖已经掌握了绝世武功，但他要如何使用自己的武功，面对复杂的时代。
《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的新编显然指向了更为宏大的命题——尽管这也是金庸原著的内核，但过去影视改编在这部分的叙述并不是重点，江湖各派争斗、谁能最终胜出吸引了注意点，家国情怀退至其后。


江湖大，但时代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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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看，《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从战争开始，至战争结束。
战争作为这部“武侠片”的核心要素，人们因其开始旅途，因其离散，也因其做出复杂的选择。
当郭靖在山崖之巅看蒙古铁骑踏过，当他只身进入军营和母亲重逢，他所感受到的并不是自己作为英雄可以自由的选择，而是巨大的限制——他也不过是时代的一粒沙，轻易就被更大的风暴拂过。


蒙古军营中的尔虞我诈给草原的浪漫增添了更多的人性色彩。以往我们在武侠片中看英雄策马奔腾，在这里不过是一种求生必需的技能。盖世武功也不够，还要有战略、有心胸、有人脉，郭靖似乎有幸被养在草原，但回溯他的一生也难逃出草原。宋元金交战，英雄不过是更好的人质。


作为人质的郭靖之母（蔡少芬饰）
在具体的战争背景下，武侠的理想主义和浪漫也有了家国层面的体现，变得更加厚重——这颠覆了徐克的美学风格。过去，他将具体的时空置于大漠边陲，构建了江湖独有的“风景”。《龙门客栈》在胡金铨执掌下是明代侠客的忠肝义胆，但在徐克这里，《新龙门客栈》化身金镶玉的妖娆、侠客们的智斗和诀别。险是风景，美胜于险，是洒脱。


《新龙门客栈》
哪怕到《狄仁杰》系列，武则天也不是具体的庙堂之人，而被置于冶艳的江湖之中。电影的魔法是带你想象一番，险峻风景，自在遨游。
而《射雕英雄传》的改编，徐克第一次把英雄拉到了现实。现实的战争，现实的政治，现实的社会，郭靖和黄蓉共同面对的，是更难生存的时代。他们眼里看到战乱四起、民不聊生，也看到他们自己极为脆弱的生命。娇俏或憨直在这里都指向更为具体的生存技能，指向同一个目标：活下去，保护更多人。


因此当我看到郭靖、黄蓉久别重逢时，似乎第一次理解“靖蓉恋”的情深意重。并不是两个人偶然的邂逅和性格互补成就一段姻缘，而是在共同经历兵荒马乱的时代，一起成长磨炼、历经险阻的过程，促成了他们的珍惜。
这在以往的影视改编中，是极难被感受到的一点。当恋人如浮萍般聚散，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悲剧频发的时代：既然无法阻止命运向下，就更要守住心中的信义与爱。


配角也够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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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克的武侠电影美学之所以能独成一派，还有他选角的刁钻。几个版本的《射雕英雄传》主角深入人心，要如何打破“深入人心”，徐老怪有自己的诡招。
华筝公主，这个在之前改编中毫无存在感的人物，被提取出来，浓墨重彩。张文昕饰演的华筝不再是一个娇弱的角色，而是与黄蓉势均力敌的狠人。她可以是一个公主，也可以是这个时代的大人物。


张文昕演出了华筝的灵动。英姿飒爽中带一点俏皮，带一点憨直，给草原上的女儿赋予了立体个性。华筝不是那被动指婚、被动接受的传统女性，她主动向郭靖表达自己的心意，主动为受难的黄蓉提供帮助，“用草原的方式解决问题”，在这个华筝身上有了生动的呈现。


而另一个惊艳的角色当属梁家辉饰演的欧阳锋。西毒，“东西南北中”五位高手显身最多的人物，与郭靖形成了对照。
同样是侠，郭靖的“侠”是见苍生，落在忠和义；欧阳锋的“侠”，实则为“狭”，是只见自己，江湖之大，唯我独尊。


梁家辉以其精湛的演技描摹出了欧阳锋的毒辣，但更有意思的是，他还演出了这个人物的怯懦。阴险诡诈或同于他在《智取威虎山》中扮演的“座山雕”，但那份心虚、外强中干，是梁家辉为欧阳锋赋予的新颜色。


《智取威虎山》中的“座山雕”
此外，肖战的俊朗、庄达菲的英气都有别于过去的郭靖、黄蓉形象。郭靖难在憨厚过度易显得笨拙，黄蓉难在可爱过头易显得造作。新选角没有复刻以往的方向（容易放在一起类比），徐克再次反其道而行：你越觉得黄蓉就该是俏皮的，他越要告诉你，黄蓉更有硬朗的一面——这也是故事进展到此，黄蓉该有的模样。


走进电影院，我看到了一个闯出新意的改编——这很徐克。《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的评价分化两级，这也向来是老IP改编的宿命，喜欢与否，取决于你是否接受新构建的世界。
在这版郭靖、黄蓉眼中，江湖不再是一个分门别派的地方，而不过是大时代中的弹丸之地。当铁蹄踏过扬起漫天尘土，当兵临城下人们为同一种恐惧情绪共振，我们看到的“侠客”、“高手”，也是我们平凡的自己，在面临同样平凡而艰难的选择。
最终是这样的情绪打动了我。武侠不是身外之地，而是身边现实的映照。当《世间始终你好》的音乐响起，我们还想要一个潇洒的离去——看，真正英雄的选择是坚守。
作者 | 李婧
自由撰稿人
排版 | Amethy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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