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埃尔多安访俄见普京：能否为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带来转机？

摘要：访问显示出土耳其有意进一步提升与俄战略合作，解决双方关系中出现的不和谐因素。


2018年4月3日，在土耳其安卡拉，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前右）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前左）交谈。新华社发（土耳其总统府供图）
在外界瞩目下，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9月4日开启俄罗斯之行，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在俄罗斯索契举行会谈，讨论能源、贸易、经济等议题。在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面临冻结危机之际，商讨协议的新方案也是埃尔多安此访的“重头戏”。时隔一年多，埃尔多安再次与普京在黑海沿岸城市索契会面，有何考量？他的访问又能否为农产品外运协议带来转机？
访问“重头戏”
当地时间9月4日，埃尔多安与普京再次在俄罗斯著名海滨城市索契会面。相约在索契已成为土俄两国领导人的多年“传统”，去年8月初，双方也曾在索契会晤。
不过和往年不同的是，随着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陷入停滞，协议的未来已成为此次会谈中最令人期待的议题之一。
在埃尔多安动身访俄前，土耳其外长菲丹已于8月31日到访俄罗斯，与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等人会谈，为埃尔多安此行“铺路”。
根据两国外长当时透露，双方已就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交换意见。土耳其希望这一协议能够恢复，并为“复活”协议准备了一系列新的一揽子方案。
拉夫罗夫则表示，双方就落实俄总统普京的有关倡议交换了意见，即俄罗斯以优惠价格向土耳其供应100万吨粮食，由卡塔尔提供资金支持，在土耳其的企业进行加工，并提供给有需要的国家。双方视该倡议为协议的替代方案。
2022年7月22日，俄罗斯和乌克兰就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问题分别与土耳其和联合国签署相关协议，协议有效期为120天。该协议的有效期在去年11月、今年3月和5月被延长。
但协议签署后，俄方多次表示不满，认为关于俄粮食和化肥出口正常化的协议一直未被履行。今年7月17日，俄外交部表示，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执行遭公然破坏，继续执行“毫无意义”，俄方将不再延长该协议。
分析人士认为，在此前铺垫下，商讨协议的新方案是埃尔多安此访的“重头戏”。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张弘表示，目前土耳其方面正在极力挽救协议。在土耳其与联合国都提出了一系列新的一揽子方案后，预计土俄将就挽救旧协议，或是签署新协议，进行重点讨论。
不过，对于土俄此前提出的替代方案，张弘认为，该方案涉及的粮食数量有限，作为临时性措施有其意义，但无法成为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的替代品。
张弘指出，非洲国家每年至少购买1800万吨至2500万吨粮食，才能弥补粮食短缺问题，100万吨显然无法解决核心问题。其次，土耳其每年小麦加工能力大约为600万吨左右，而俄罗斯一年出口的小麦大约为4000万吨，也差距甚大。
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教授、中国中东学会副会长刘中民也认为，埃尔多安此访预计将就相关协议与俄方“讨价还价”。土耳其将协议视为斡旋俄乌冲突的重要成果，协议不仅关系到俄乌两个粮食大国的切身利益，也涉及到全球粮食安全问题，因此之前能够得以运作，并获得实际效果。接下来，土俄预计仍希望通过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这张“外交牌”实现双赢。
除协议外，分析人士指出，俄乌局势和土俄双边关系也是双方关注的重点议题。
就俄乌局势，土耳其方面此前已表示，有意继续在俄乌间发挥调停斡旋作用。
在能源层面，双方可能深化双边务实合作重点项目，就合作建设“阿库尤”核电站，俄罗斯通过“土耳其溪”管道向欧洲供应天然气，在土建设天然气枢纽等问题交换意见。
在经济和安全层面，土俄也互有需求。刘中民指出，除粮食问题外，土俄希望在经贸、投资、旅游、房地产等领域加强合作。在俄乌冲突背景下，如何维护黑海安全，避免冲突外溢等问题，也是双方讨论重点。
在地区议题上，叙利亚问题是土俄共同关注的重点。今年5月，阿盟恢复叙利亚成员国资格，叙利亚与阿拉伯世界关系逐渐解冻。张弘表示，土耳其方面也面临与叙修复关系的可能性，在叙利亚库尔德问题上与俄有一些合作和对话的空间。
埃尔多安有何考量
自乌克兰危机以来，土耳其在国际和地区热点问题中表现活跃。无论是在调解乌克兰危机、左右瑞典和芬兰“入约”，还是在促成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中，都少不了土耳其的身影。
自5月赢得土耳其大选后，埃尔多安也继续发挥“长袖善舞”的看家本领，进入繁忙的外交节奏。
本月，埃尔多安将访问多国。在首站俄罗斯后，埃尔多安还将于9月9日访问印度，出席二十国集团领导人第十八次峰会。9月17日起，他将赶赴美国纽约，出席第78届联合国大会。
将9月首访选在俄罗斯，埃尔多安有何考量？


2022年8月3日，从乌克兰敖德萨港出发的首艘运粮船“拉佐尼”号经过位于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新华社记者沙达提摄
刘中民认为，一方面，埃尔多安的访问显示出土耳其有意进一步提升与俄战略合作，希望在经贸、安全、能源、外交等领域，解决双方关系中出现的不和谐因素，进一步稳定土俄关系。
近期，土耳其松口同意将瑞典加入北约的议定书提交给本国议会批准，还向乌克兰交出“亚速营”头目，这被西方舆论认为是有意向西方倾斜。但实际上，在西方与俄罗斯间保持平衡是土耳其的主要战略考量。埃尔多安此行将寻求俄方理解，避免在改善与西方关系时，导致土俄关系出现问题。
另一方面，埃尔多安正在推行全面缓和的外交政策，提升与俄关系是土耳其塑造地区大国地位的一部分。
刘中民表示，刚刚结束大选、即将于10月迎来建国百年的土耳其正处关键时期，埃尔多安希望在此时寻求内政外交上的稳定。近期埃尔多安频繁出访，不仅与埃及、沙特阿拉伯、以色列等地区国家改善关系，还访问俄罗斯，并将参加重要国际峰会，除了希望在震后重建时期寻求资金支持，也有意向世界宣传土耳其的外交愿景。
张弘则指出，埃尔多安访俄并极力恢复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考虑到几方面因素。
首先，该协议在外交上对土耳其意义重大。埃尔多安将协议称为“可以载入史册的外交成果”，如果协议流产，将削弱土在地区、全球的影响力。
其二，土耳其作为港口国家，协议能够为土带来经济利益。粮食加工和出口是土耳其的重要外汇收入来源。通过协议，土耳其不仅能大量转口俄罗斯的天然气、石油以及俄乌农产品，还能从俄罗斯获得优惠的粮食和能源折扣，赚取经济利益。
其三，如果农产品外运协议不能延续，俄乌可能会互相拦截驶往对方港口的商船，黑海地区的安全环境将大大恶化。
其四，目前埃尔多安正面临国内高通胀等压力，想要通过降低食品价格改善经济环境并提升执政党支持率，恢复粮食协议将是决定性因素。
对于埃尔多安的来访，俄方是否也有意拉拢？


2022年7月22日，俄乌就黑海港口外运农产品分别与土耳其和联合国签署协议。新华社记者沙达提摄
对此，张弘认为，俄方真正希望得到的并不是粮食出口保障，而是希望借助协议，打破西方对其在金融、保险、物流等各方面的制裁。实际上，即便西方不愿延续相关协议，俄粮食出口也能够在没有协议的前提下，以其他方式继续向海外出口。
刘中民则指出，埃尔多安访俄后，俄总统普京也可能回访土耳其。双方在战略层面上可能会互相利用，借助对方来打“外交牌”。
能否带来转机
外界注意到，在7月叫停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后，俄方并未给协议“打死结”。俄方多次强调，一旦协议中涉及俄方内容得到落实，将立即恢复执行协议。
如今，埃尔多安的访问是否会给协议带来转机？
对此，刘中民认为，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的未来或将面临两种可能性。理想情况是，俄乌打归打，但仍能在土耳其等方面的斡旋下，达成双方均参与的协议。但若俄乌之间分歧较大，各方可能不得不寻求替代方案，比如先在俄罗斯、土耳其及**之间形成局部安排，再寻求与乌克兰之间的协议。
“埃尔多安访俄后，起码土俄之间将会出现一定进展，但协议未来前景还需看后续发展。”刘中民说。
张弘则认为，目前土俄均有恢复协议的需求。土耳其在外交、安全、经济等方面面临挑战。俄方如果坚决不妥协，可能会面临来自非洲等地贫困缺粮国家的外交压力。
不过，对于协议的延续，目前美西方国家和乌克兰的积极性并不高。张弘表示，虽然联合国做了很多努力，但对于俄提出的将俄农业银行接入环球银行间金融通信协会（SWIFT）系统等问题，西方国家始终不愿意松口。
因此，目前各方妥协，协议恢复的可能性仍存在，但张弘对协议在短时间内迎来转机并不感到乐观：“埃尔多安的一次访问可能很难扭转目前的外交僵局”。
（编辑邮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