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剧场第二发！《新生》重新定义社会派悬疑

Eros
悬疑剧的剧迷最近是过大节了。为优酷「白夜剧场」打头阵的《微暗之火》即将冲向高潮，紧接着《新生》又开启大幕。
我们不希望大家仅仅把《新生》视为一部普通的悬疑剧，随便看看就完事。这部剧，放到悬疑剧这个类型赛道里，具备很多不同寻常的新意和突破，需要仔细分析才对得起它的这番巧思。


从社交网络上的观众反响来看，剧迷对《新生》的态度就明显有两个特点，是大多数悬疑剧不具备的。首先是《新生》让追剧观众产生了更高的参与度，大家纷纷拿出自己积累多年的推理本领，试图先于剧情进展一步，要找出真相。
参与度的本质，是对观众进行信息管理。信息量给太多，观众不屑参与。给得太吝啬，是为难观众了。《新生》向观众透露的信息，不多不少刚刚好，所以观众积极投身解谜游戏。
另外一层是高水平社会派悬疑才能达到的效果，让观众深受剧中骗局的触动，意识到每个人守好本心，也是防骗的重要前提，让这出剧的社会效应更为强烈。


不过《新生》的这种特点，肯定也不仅仅限于这一部剧而已。对照《微暗之火》，并畅想后续其他剧集，我们完全可以大胆判断，优酷「白夜剧场」就是想做这么一件事：在做好本格悬疑叙事的基础上，重点放在主打悬疑剧的社会效应，要与每个观众产生深层次的认同和连接，以期推动社会的点滴进步。
《新生》是怎么做到的，需要我们从头来分析它的故事。


本剧刚一开头，作为记者的何珊，接到老同学费可的电话，想在坐飞机离开前见她一面。何珊接到电话时，立马警惕地启动录音，这个不太寻常的举动，暗藏着一个重大悬念。
而费可竟然在机场突发疾病倒地，当着何珊的面，被送上救护车。没多久，何珊接到费可的死讯，前去参加葬礼。葬礼在他的岛上别墅进行，一共邀请了五个人。
看到这里，我想熟悉推理小说的观众，肯定发现了《新生》整个故事的框架，依托于经典的「暴风雪山庄」模式。很多知名的经典作品，都源于这个框架，例如阿加莎的《无人生还》。这个模式还可以衍生到不同类型的小说创作中，金庸的《雪山飞狐》也可以归于此类。电影里面的经典例子，有《致命ID》《八面埋伏》。


前来参加葬礼的五个人互不认识，但其实他们彼此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费可的离世，更因为费可跟他们有过某种交集，才相聚在这一个地方。
在这个「暴风雪山庄」有限的空间内，每个人用自己的讲述，创造出一个叙事时空。五个叙事时空因为五个人彼此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交错复杂。观众被领入这个多重叙事迷宫之中，如果找不到破解迷宫的钥匙，是没有办法立刻脱身的。
《新生》比起传统的本格悬疑故事，有一个很独特的创新是，费可在设计针对不同的人的骗局时，最重要的手法，是制造「信息茧房」。


前面提到，悬疑故事和观众的关系，是「信息量管理」。
传统悬疑叙事常常使用「信息差」「视角差」来制造信息的不对等，但「信息茧房」是另外一个层面的新生概念。「信息茧房」是当代信息传播中出现的新生事物，具有更鲜明的时代性。
两者最大的区别在于，「信息茧房」不仅仅是一种信息隐瞒和误导，而是利用了人的主观认知局限，让人一步一步在不自知中落入陷阱。本剧中被费可欺骗的五个人，明明彼此存在联系，却一直浑然不知。
那费可是怎样实现这个庞大的骗局呢？


每个人故事讲述的开始，都是费可如何迅速展露出自己的某个最能吸引对方的特质，让每个人都产生类似「一见钟情」的感觉。在这样的情绪冲击下，人很容易就会卸下心防，有点「恋爱脑」上头的意思。
在骗局成功之前，每个人都身处费可精心打造，看上去一点死角都没有的「信息茧房」之中。这种情况，其实很像今天的互联网冲浪网民，表面上看一切信息唾手可得，但当我们形成某种稳固的先入之见后，任何与之冲突的信息，就不再能动摇我们的信念了。换句话说，「信息茧房」已经形成了。不是我们无法逃逸，而是压根就不愿逃逸，呆在其中才能获得安全感。


费可所打造的这种奇特的多面形象骗局，就像五个人最初拿出自己手机里费可的微信一样——明明都是费可，但五个人加的是费可的五个微信账号，每个头像都不同，是针对他们各自需求精心设置的头像照片。所以，明明是同一个人，外观上没有任何易容变化，但在五个人的认知里，的确是五个完全不同的费可。
如果说《新生》在悬疑本格层面做到了与时俱进，它更核心的一个特征是，让每个观众都产生和剧中受害人相似的忧惧和恐慌，建立一种奇特的认同，从而让观众无法置身于叙事之外。用这种方式，实现社会派悬疑最珍贵的社会批判价值。


本剧是怎么做的呢？从故事一开始，何珊拿出录音笔的那一刻，观众就知道费可这个人有问题。随着剧情展开，也毫不隐瞒地告诉所有人，费可就是一个骗子，被聚集而来的五个人都是受害人。
剧情推进的直率和坦白，是因为另有所图。随着五个人讲述的被骗故事铺展开来，观众终于发现，每个人都有他们的人性缺陷和道德弱点，这些缺陷是他们被骗的重要原因。


像是陈树发，他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父亲。女儿已经是成年人，谈着自己的恋爱，他却要派私家侦探调查。这无疑就是把女儿往外推，让女儿从心理上更依赖费可，也迫切希望父亲能接纳费可。这也就自然给了费可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打造出陈树发想看到的形象，并且设好伏线，暗示受害人自己的家庭背景，既让本身从商有不合规手段的陈树发害怕，又觉得在他身上有利可图。
本剧对受害人不完美一面的刻画，并不是在苛求一种「完美受害者」的神话，而是一种犀利的现实表达——没有人是完美的。罪犯要找的从来也不是完美的受害人，恰巧是因为人不完美，他们才找得到下手的机会。人在社会中，每时每刻都面对着各种诱惑的攻击，骗子总是能精准找到人性链条中最脆弱的一环。


相对而言，作为骗子的费可反倒是完美的，他必须无懈可击、滴水不漏，才可以实现自己的骗局。
而等底牌揭穿，回头来看，才意识到费可是如何步步为营，针对每一个受害人进行骗局设计。
就从目前播出的几集中举一个例子好了，也是我觉得最令人拍手叫绝的例子——费可怎么一步步接近程浩。


费可制造了一个飞机商务舱内的偶遇场合，他把自己打扮成刚入行的毕业生模样，天真又带一点稚嫩，以谦卑的态度扮作好像是业界后辈认出了前辈，很轻松就把程浩抬上了一个下不来的高位。
从这个场景的细节设计可以看出编剧是很有这方面生活经验的。二人同为商务舱，程浩是靠真金白银，可以享受商务舱服务。而费可是靠积分升舱，没有服务。
这个区别被空乘戳破后，场面略微尴尬，作为前辈的程浩立马解围，利用自己的等级帮费可换取了一份商务舱飞机餐。


这个计谋的高明在于，费可并不是施恩者，反而是受惠者。这种倒置的关系为程浩带来了更强的满足感，费可接下的操作才更加顺理成章，合情合理。
费可对于程浩的照顾和顺从，无论是最初的「酒肉朋友」式陪玩，谎称租屋漏水借住程浩家成为「室友」，又兼顾司机、助理、管家多重身份全面照顾他的衣食住行。
在这段精心营造的关系里，程浩一直产生上位者的优越感，也就因此获得一种错觉，意识到对方是为他服务的，是被他控制的。


这样，程浩才会日益卸下提防，表露更多的信任。而费可只要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就可以成功收割。
现在问题来了，程浩在这个过程里露出的弱点是什么？
不是因为他善良和乐于助人，而是他在享受乐于助人带来的虚荣和自我嘉勉。这种虚荣让他觉得对方的回报是理所当然而非另有所图。


这种对人性雷区的严密考察，在本剧中俯拾皆是，从而令观众也一直处于提心吊胆中。就好像是在提醒观众，人性经不起诱惑，应当坚守自己的本心，不要被各种假象欺骗，给了骗子可乘之机。
传统的社会派悬疑，往往是批判一个社会中存在的结构性问题，唤起观众的正义感和义愤之心，观众或读者从作品中获得的是一种道德满足感。
而《新生》在这个基础上，又往前迈进了一步。它好像并不担心冒犯观众，而是大胆指出，每个普通人的人性弱点也是骗局成立的必要条件。观众收获的就很难说是一种简单的满足了，有恐惧，也有自省。
也许不同的观众，在五个不同的骗局里，都会看到自己可能被诱惑、欺骗的缺点。也让观众能够真正与角色共情。不仅是参与解谜的过程，更是感同身受诈骗的发生，让观众获得前所未有的参与度。而这个意义上的观众参与度，可能才是社会价值的最大化。


《新生》对传统社会派悬疑的改造和提升，正体现于此。
这里我们必须提一笔本剧的制作团队，他们是《新生》如此与众不同的关键原因所在。
本剧由伴山文化联合出品及制作，申奥执导。申奥去年暑期大火的《孤注一掷》，我们都还记得。此片其实也是深度挖掘了受害人的人性弱点，更为全面展现出电信诈骗泛滥与难防的可怕之处。
结合申奥此前多部作品，我们可以大致总结出，关注人性的复杂，深入挖掘社会现实，是他执着表现的创作主题。如果说《孤注一掷》所表现的人性复杂处，主要是集中在对金钱的贪婪，那么本剧则延伸到了酒、色、财、气等更多的维度。


而申奥对社会派悬疑无疑也有比较深刻的认识。这一点很明显体现在他对于观众心理预期的理解和把控。传统社会派悬疑，要么是直接点燃观众的正义感，要么更进一层，使观众进入一种暧昧和灰色的道德境地。
但归根结底，观众自己是安全的。
申奥的创作观，则是要狠狠打碎观众和剧情之间的玻璃墙，让观众感受到从惊惧到愤怒，从悔恨到喜悦，时刻处于一种更立体的情绪过山车。
而且这种情绪，并非偶然的个体化情绪，它凝聚，汇流，最终上升为一种集体的社会情绪与共鸣。
申奥在《孤注一掷》里做到过这一点，到了《新生》这次，他获得更庞大更完整的故事空间，有机会进一步突破他的表达力度。


申奥的这种创作思路，和优酷「白夜剧场」正好是不谋而合的。
「白夜剧场」以《微暗之火》开局，《新生》接棒。仅从这两部作品来看，我们似乎可以初窥优酷打造悬疑精品宇宙的一些核心逻辑了。
最基本的底线，是要在剧作和导演技巧层面持续创新，保障剧集的悬疑叙事在本格层面的强大吸引力。像是《微暗的火》对叙事观察视角的选取，《新生》对「暴风雪山庄」模式的创新式运用，都成功做到了这一点。


然后进一步，从多个角度开掘社会派悬疑的社会意义。仅从目前播出的两部来说，它们都围绕受害者身份做了很多文章，《微暗的火》破除家暴受害者的有罪论，批判旧时代大环境的愚昧和落后；而《新生》则将广大观众拉入局中，反思每个人都存在的人性弱点。
它们都不满足于讲一个有悬念的破案故事，不满足于让好人抓到坏人就鸣金收兵。
两部剧都做到了让历史、社会、观众等广泛的元素，都成为悬疑叙事的参与者，让悬疑剧超越「纸面智商游戏」的格局，或者警匪游戏的脸谱式二元对立。


一再有业内人士指出，悬疑剧已经成为当下拉升国剧艺术水平的火车头和发动机。我们也非常赞同这一说法，原因是悬疑剧不仅提供了最强的娱乐性和情绪价值，也始终深度关联着社会现实和每个观众的日常生活，乃至不同人性面向。
所以，我们大胆抛出这么一个结论：悬疑剧，就是当下最具现实主义精神的剧集类型。
而优酷，的确是目前这个赛道的领跑者。
接下来，「白夜剧场」还将播出《边水往事》《雪迷宫》《破茧2》……每一部都令人期待，不仅是期待它们带来本格层面的烧脑爽感，更加期待它们会以何种方式，回应我们每个人所处的现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