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玉幕》中，为什么赵露思的衣领只扣一半？

最近，古装剧掀起了一股新的穿衣潮流：衣领不再整齐扣好，而是放任一边的领子自然耷拉在胸前。
正在热播的古装剧《珠帘玉幕》中，不只是男主燕子京（刘宇宁 饰）、女主端午/苏幕遮（赵露思 饰），好几位演员的衣领扣子也都没有扣好，衣领是直接翻下来的。只见翻下来的这一片领子呈三角形，内里的颜色及图案设计也和外衣不一样。


图源：电视剧《珠帘玉幕》截图、微博@电视剧珠帘玉幕
古人穿衣的时候衣领也是翻下来的吗？古装的衣领扣子到底要怎么扣？
古装新时尚：不扣衣领
古装剧中不扣衣领扣子的现象十分常见，尤其是在以唐朝为背景的电视剧中，不扣衣领的穿法很流行。
背景设定为唐朝天宝三年的《长安十二时辰》中，张小敬（雷佳音 饰）的衣服领子就经常是散开状态。和他一样的还有书生程参（宋允皓 饰），衣领的扣子同样没有扣起来。


图源：微博@雷佳音工作室、长安十二时辰官微
同样以唐朝作为背景的电视剧《长歌行》也是如此。女主李长歌（迪丽热巴 饰）穿男装时就没扣衣领的扣子，男二皓都（刘宇宁 饰）也有不扣衣领的装扮。


图源：微博@电视剧长歌行
在电影《长安三万里》中，不扣衣领的人物角色也更多，杜甫、李白、王昌龄衣服领子的扣子都没扣。可以看到这种穿法不挑年龄，无论是少年、青年还是老年，衣领都可以不扣。


图源：电影《长安三万里》截图
综艺《宗师列传·唐宋八大家》中，两位唐朝的文豪韩愈（张睿 饰）、柳宗元（陈晓 饰）的衣领也没有扣衣领，领子直接敞开下翻。


图源：综艺《宗师列传·唐宋八大家》截图
有的电视剧虽然架空了历史朝代，但还是安排上了相同的衣服造型。
故事背景为“大雍国”的古装剧《四方馆》里，元莫（檀健次 饰）的衣服领子时而扣好，时而解开。


图源：微博@四方馆官微
《风起洛阳》背景设定的是虚构的“太成年间”，两位男主百里弘毅（王一博 饰）和高秉烛（黄轩 饰）的衣领扣都没扣。


图源：微博@风起洛阳官微
不难看出，即便背景朝代不同，但在大多数剧集里，下翻的衣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基本上衣领布纽及扣眼都清晰可见，像是刻意解开领子似的。
那么，这是古装剧的创新穿法吗？怎么就不能把扣子扣好，非得解开呢？
翻领古装：千年前的潮流穿搭
前面提到，不扣衣领的现象在以唐朝为背景的古装剧中较为常见，这其实不无道理。事实上，这种穿法在唐朝很常见。
在说扣不扣领子的问题之前，先来看看唐朝人穿的是什么。
在唐朝，男子经常穿圆领袍（衫），其主要特点是领部位置为圆形，属于上衣下裳的深衣制，上下通裁。这种衣服深受人们的喜爱，还成为了一种主流衣服款式。唐高祖李渊制定的《武德令》就规定，圆领袍为男子常服，只要不是重大节日和祭祀活动，上至天子下至臣民日常都可以穿。


图源：参考资料[1]
那时候，人们穿圆领袍都是“规规矩矩”的，特别是领部的扣子必须得扣好，板板正正、整整齐齐。后来，唐朝又开始流行一种领子下翻呈三角状的袍衫，即一侧的衣领向外翻，形成不对称的单边翻领，这种衣服叫“翻领袍”。也就是前文所说的古装剧中的造型。
从壁画、绘画和文物出土情况来看，翻领袍多为西域胡人穿着，且通常为左翻领。彼时中原地区与西域各民族经济往来十分密切，“翻领袍”传到中原后，深受各阶层喜爱，人们便纷纷开始效仿这种穿法。


唐 彩绘木胡人牵驼俑；唐 彩绘灰陶武夫俑|图源：微博@动脉影；参考资料[5]
不过西域的翻领袍领部没有布纽，外翻的领子也没有扣眼，更像是专门设计成这种翻领的样式的。而中原地区人们的衣服布纽、扣眼俱全，想要将衣服穿成西域同款翻领袍也很简单，解开领部的一颗扣子即可。
从这个角度看，圆领袍和翻领袍区别并不大。法国学者海瑟·噶尔美认为，圆领直襟束腰长袍实际上也是一种尺寸较小的三角形翻领长袍，当把圆领展开时，就变成了翻领袍，当把翻领扣起来时，就变成了圆领袍。说白了就是一衣两穿，把扣子扣好是一种穿法，解开又是另一种风格。
别小看这个翻领，两穿更多还是为了应对复杂多变的气候。
根据中国近代气象学家竺可桢先生的研究，他认为中国历史上“寒冷时期出现在公元前一千年（殷末商初）、公元四百年（六朝）、公元一千二百年（南宋）和公元一千七百年（明末清初）时代，汉唐两代则是比较温暖的时代”。
解开衣领扣子，将圆领翻折下来的穿法能很好地适应气候变化，如遇天气湿热，解开领扣能散热、排汗，扣起来则能增加衣服的保暖性能，以便身体适应寒冷的天气，同时也能抵御风沙。
除此之外，解开衣领形成的“三角区”还能发挥一定的效用：充当口袋。
由于古代的衣服外面很少有口袋，放东西不太方便，如果把衣领扣子解开，那胸前的位置就能放一些小物件，当衣领扣好时这个“口袋”就没法用了，毕竟人们不太能从脖子处伸手进去掏东西。电影《新神榜：杨戬》中的杨戬就把衣领翻下来的地方当成了自己口袋。


如此看来，解开衣领的扣子让衣领耷拉着不无道理，不过也略有不妥：以上的翻领均属于“单翻领”，并且由于这种翻领装饰较少，一般只有普通老百姓会这样穿，而很多影视剧的“主角团”大多出身不俗。
那么，贵族人士的衣领会翻下来吗？
会，而且是两边衣领都翻下来。
单翻领变双翻领？
除了单翻领外，唐朝还流行两边衣领都打开的“双翻领”，后者更受贵族们的欢迎。
需要说明的是，双翻领的穿法同样来自西域，属胡商穿得最多。传到唐朝本土后，渐渐时兴开来。
双翻领穿法的衣服，两个领子向身体两侧翻开，看上去比较对称，向外展示的领子部分较为独特，颜色和图案都跟外衣不同。穿着这种双翻领的衣服时，领口处通常会露出一部分里衣。另外双翻领基本上不带扣眼，免去了扣衣领的步骤，直接敞开穿。


郑平安（岳云鹏 饰）花哨的“双翻领”|图源：微博@长安的荔枝官微
为了让领子更有特色，人们还把领部当作重点装饰部分，开始在纹样和装饰上下功夫，外翻的领子也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
西域的“双翻领”领面常用纹样为团窠连珠纹，主要是小的圆珠组成一个圆形，中间图案各异。


唐朝团窠连珠纹|图源：参考资料[4]
后来的纹样还融入了大唐人民的喜好，最典型的就是宝相花纹。
宝相花纹：又称宝仙花纹、宝莲花纹。它不特指某一种花，而是从莲花、石榴花、牡丹、菊花等多种花中分别提取花瓣、花苞、叶子的造型加工融合而成，是中国传统的吉祥纹样。

电影《长安三万里》中青年时期的李白穿着“双翻领”的袍衫，翻出来的领子纹样精致，领口就是中国传统的宝相花纹，有吉祥美满的寓意，其余部分是硕果累累、缠枝蔓延的葡萄纹，有富贵长寿的美意。


图源：参考资料[2]
除了纹样，有时还会给领子加别的配饰。唐朝侍女的两个翻领领尖处还多了两颗圆珠装饰，看上去十分华贵。


图源：参考资料[4]
当然，影视剧中的翻领设计也并非完全是为了符合历史，也可能就是单纯表示“衣服都没穿好”。《珠帘玉幕》中的男二张晋然（唐晓天 饰）在应对搜查时假装刚起床没有扣领子，和女主苏幕遮（赵露思 饰）上演了整理衣服扣领子的戏码，成功骗过前来搜查的官员。


日常状态下，古代人衣领要不要扣主要还是“看心情”。一颗小小扣子就能解锁两种穿衣风格，想怎么穿都可以。
参考资料：
[1]阳梦婷.唐代圆领袍服源流新论[J].浙江纺织服装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20,19(04):32-40.
[2]郑迎春,尹志红,赵文萍,等.《长安三万里》中盛唐服饰文化元素解析[J/OL].浙江纺织服装职业技术学院学报,1-8.
[3]师瑞.唐代圆领袍衫研究[D].北京服装学院,2020.
[4]宋丹阳.唐代西域翻领胡服在现代女装中的应用[D].新疆艺术学院,2022.
[5]冯晓桐.中国古代服饰风格中唐代女穿男装现象研究[D].沈阳师范大学,2023.
作者：敏敏 张艺
编辑：陈燕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