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菲关系的改善 战略意义远超两国关系

作者：朱锋（原载《澳洲新快报》）

菲律宾总统杜特地2016年10月18日开始对中国的国事访问，已经曲终人散。这次访问究竟给中菲关系带来了什么新变化？给南海问题带来了什么新冲击？进一步来说，给亚太地区安全局势又带来了什么样的新态势？虽然杜特地总统已经打道回府，但对这些问题引起的思考还在延续，杜特地总统北京之行的“发散效应”还在延续。10月20日杜特地总统与习近平国家主席会晤的新闻报道，竟然登上了21日的美国《华尔街日报》的头版头条。我还想象不出近年来还有哪一次亚洲政治的新闻，能够象这次中菲首脑会晤那样，引起世界媒体如此深入的关注。

从杜特地总统此次中国之行方方面面来看，都是中菲政治关系的“诚意之旅”，而非是许多媒体预先报道的，更大程度上是一次“探路之路”、或“试水之旅”。中菲两国领导人都想抓住这次难得的两国关系中难得的“融冰”行动，展开胸怀、释放善意。

10月20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主持正式欢迎仪式欢迎杜特地总统的来访，北京为杜特地热忱地铺上了红地毯。18日当晚，王毅外交部长到机场为杜特地接机。上一次王毅部长到首都机场接来访的外国元首，还是2014年奥巴马来参加北京APEC峰会；除了习主席和菲律宾新总统长达数小时的磋商之外，杜特地总统还同一天与中国国家总理李克强、中国人大委员会张俞正声进行了会谈。19日下午，中国另一位政治局常委张高丽主持了杜特地总统发表演讲的“中菲高层经济论坛”。中国政府对一位外国元首的到访如此重视，中央政治局常委“排队”和杜特地会面，似乎俄罗斯总统普京都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在习近平主席在讲话中，更是使用了动情的语言来形容和定义：“中菲是隔海相望的近邻，两国人民是血缘相亲的兄弟。”在谈到中国外交时，习主席强调，“中国热爱和平、亲仁善邻”。中国愿意“积极参与菲律宾铁路、城市轨道交通、公路、港口等基础设施建设，造福当地民众”。此次中国领导人以如此高规格、讲情义、重诚意的方式来对待杜特地，我相信菲律宾新总统一定感同身受。

杜特地总统在北京一路走来，心情肯定很愉悦。他对习主席说，“今天的会谈是历史性的，全面改善和发展了两国关系，这次访问必将造福菲中两国人民。” 在19日下午的讲话中，杜特地更是强调，他准备对菲律宾意识形态上进行“新选择”，结束对美国的经济与军事依赖。

此次杜特地的北京之行，对于菲律宾新政府来说，肯定也是“收获之旅”。在两国元首的见证下，中菲两国签署了13项合作协议，中国政府承诺给菲律提供30亿美元的发展信贷。两国政府还决定，将进一步开展相关政府部门和商界的接触与对话，寻找中国深度参与菲律宾经济发展进程的契机。杜特地离开北京时，虽然不能说已经赚到“盆溢钵满”，但对于他再三表示过的“只有中国才能在经济上帮助我们”的期待来说，北京肯定没有让他失望。

当然，杜特地的此次北京之行同样也是“务实之旅”。对于双方依然“头大”的南海主权争议，彼此都采取了低调和务实的立场，并没有借用此次高层政治会晤，竭力兜售自身的立场。杜特地临来北京之前已经做了“铺垫”，菲律宾国内的民意和司法系统都不会允许他“出卖”、或者轻易让步菲律宾在南海的主权和海洋权。但各种报道揭示，杜特地至少没有向中国领导人强调所谓仲裁裁决问题上的立场。习近平国家主席在南海争议问题上的态度也很豁达，他对杜特地着重强调的是“双方要坚持妥善处理分歧”。如何“妥善”？国际政治的常识告诉我们，只要两国领导人相互敞开胸襟、对两国关系的改善信念坚定、对两国关系的未来热忱友好，这就是妥善处理一切分歧最重要的条件。

杜特地总统回国了。中菲友好关系的恢复和两国合作将中菲“互利互助”进程推向历史新高度的航程，也充满能量地开启了。中菲关系改善的外交与战略含义，事实上远远超越两国双边关系，也远远超越单纯的南海主权与海洋权益争议。

南海是西太平洋最繁忙的商业水道，也是连接两大洋的战略枢纽。近年来南海争议之所以如此紧张，其大背景，说到底是随着中国崛起和亚太权力结构的调整，南海争议的走势成为了亚太地区大国战略博弈的主战场。美国、日本等国积极插手南海事务、增强对南海问题的战略参与、扩大军事存在和同盟责任，无非是要借南海主权争议约束中国的维权行动、并进而利用南海争议、塑造有利于美日等国的亚太战略态势。但是，西方的国际战略学者“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亚太政治的今天会“天上掉下个杜大大”。如果中菲关系坚定不移地继续改善和发展，美国和日本在南海问题上的地缘政治地位将实质性地被“边缘化”，美国在西太平洋的军事存在都将受到影响。华盛顿和东京会对此无动于衷吗？菲律宾国内这么多年积累起来的亲美社会和政治势力，真的会被杜特地“打动”而全力支持新政府的战略调整吗？

不管未来如何，杜特地总统在南海问题、菲美关系以及亚太区域安全局势问题上的“新思维”，或许能够为未来南海与亚太地区的稳定开启新局面。杜特地总统在菲律宾国内的号召力、影响力和“新政”执行力，将决定未来的南海局势是否真的会出现“杜特地贡献”！

作者是南京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院长

写得好，以前也喜欢叫他“杜大大”，不过现在还是觉得“老杜”来的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