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华侨史话》（二十） 新移民带来菲华新气象

王勇从商之余，坚持文学创作、文化传播和慈善公益活动，可谓“中菲文化使者”。图为王勇（左）获中国驻菲大使马克卿授牌。

1.菲律宾新侨三次移民潮

      20世纪70年代以来，短短的40余年间，中国有三次移民潮前往菲律宾。这些移民被称为“新移民”、“新侨”。

       第一次是20世纪70年代初至80年代初。当时菲律宾国内和中国大陆的形势都发生了变化。

     “文化大革命”期间，因怕受“海外关系”牵连，很少有人敢申请出国探亲或定居。但是在福建省，1972年以后，每年有1万多人出国或去香港、澳门，这得益于国务院1971年出台的规定，“要求夫妻团聚或需要出境继承直系亲属产业或助理业务的归侨、侨眷可经由香港出境转国外定居”。

      1978年，国务院放宽出境审批，凡申请出国理由正当的，只要前往国家允许入境，一般都从宽掌握，给予方便。素有出洋打拼理念的侨乡民众此时更是抓住机会，福建省每年有上万名归侨、侨眷获准出境。许多闽南人前往菲律宾投亲靠友，一部分旅港闽南人以旅游者身份频繁前往菲律宾，目的是携带商品到菲律宾贩卖。

      此外，20世纪50年代，很多大陆人以团聚的名义经由香港进入菲律宾，当时大陆人不能直接从大陆进入菲律宾，一定要“经停”香港。于是大陆人很开心地以此为由申请到了港澳通行证，进入香港后又取得一年的临时居民证，等着进入菲律宾。也有些人的真正目的地是香港，要去菲律宾只是个理由。

       这批新移民到菲律宾至少已有三四十年光景了，他们立下了脚跟，融入了当地社会，逐渐向“老移民”靠拢。因此，在菲律宾如果谈论新移民，通常并不含这一拨移民。

       第二次是在80年代中后期至90年代初。除了在直系亲属帮助下前往菲律宾，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借助了旁系亲属的帮助。比如冒充为旁系亲属的直系亲属，或是已婚者刚到菲律宾时就多报本人子女的数目，方便之后的其他亲属前来。也有人购买当地居民的身份证，但这很容易露馅。

      1992年之后，菲律宾政府推出投资移民和退休移民政策，有很多新移民通过这些途径获得永久居留权。

      第三次是90年代中后期至今。这拨新移民最大的特点是不少人来自闽南和广东之外的地区，甚至是内陆地区。他们在菲律宾没有亲戚，有的依靠朋友同学的关系，有的一点社会关系没有，就靠中介的帮助。投资签证、退休签证、工作签证、旅游签证等方式都可以，到菲律宾后多先从商贩做起。

      有些人并不以定居菲律宾为目的，不属于真正的移民，他们要的只是“身份”。原因很多：万一国内经济政策不稳定，持有他国身份随时可以离开；华侨华人的身份在国内做生意有不少便利；可以逃避计划生育政策，多生孩子。子女能够以侨生的身份参加高考，录取分数线远低于全国普通高考的分数线。针对最后这种情况，中国政府2006年出台规定，要求在当地连续居住2年以上方可称为“侨生”。

      还有数量不在少数的非正常渠道移民：偷渡和逾期居留。偷渡是未经允许私自出入国（边）境，或是持假证件出入境。

      根据菲律宾移民局公布的数字，截至2014年3月1日，在菲律宾移民局进行年度登记的外国人有79697人，其中中国公民最多，为25446人，约占31.9%。同年9月，菲律宾移民局表示，大概有100万外国人“躲在菲律宾”，即没有办理合法的手续。如果按进行了登记的中国公民的比率进行推算，那么这些没有登记的100万外国人中，可能有32万是中国公民。

     基于此，在菲律宾中国移民的数量，不管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最保守的估计也在35万人以上。

     菲律宾目前约有华人145万，占总人口比例的1.5%左右。若加上这些新移民，在菲华侨华人可能超过180万人。

2.为什么要移民菲律宾

       中国改革开放了，国力大增，人民生活水平提高，新侨已经不像以往为了谋生“不得不离开”。离开，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大前提是两国关系的改善、对方国家的友好。20世纪60年代之后，菲律宾政府开始对华侨政策进行调整，摒弃了极端民族主义政策，菲中关系日趋改善。之后数任总统都表示出对华人的善意，华侨华人在菲律宾的处境得到较大改善。

       由于经济发展缓慢，就业压力增大，菲律宾不断推出吸引外来投资和鼓励旅游的政策，放宽对投资移民和旅游签证的要求。

       与此同时，中国政府对公民的出入境政策逐步放宽。中国和东南亚国家的关系逐渐改善，经济也迅速融合。

       在这样宽厚的条件下，闽南人心头固有的闯荡因子再次活跃起来。尽管全国各地都有人移民，但去往菲律宾的，仍是以闽南人为主。闽南人的习惯是，当家人或同村、同乡的某人在海外发展得比较好，他就有“义务”帮助亲友、乡亲一起到侨居地发展，你拉我，我带他，如同网络如同滚雪球，最后会有很多乡邻陆续都一块儿到了海外某地。这也是中国移民与其它国家移民的迥然不同之处。先移民的人会提供一系列的信息：迁入地的各种情况、迁移所需的费用等；然后还会热情地提供一系列实质性的帮助：办理出入境手续、安排住宿、介绍就业等，甚至提供迁移的费用或是无息贷款。这些都是一种约定俗成。

       时代不同了，移民有了新特点。老移民求生存，新移民求发展。否则干嘛要放弃国内的安稳生活，跑到人生地疏的异国他乡?特别是晋江人，本来在国内的平均收入水平就要远高于一般菲律宾人,寻求经商致富机会才是他们前往菲律宾的重要原因。

       别看菲律宾人的工资水平不高，人家也有“侨汇”——来自庞大的外劳群体，而且菲律宾人爱享受敢消费，对小商品有着十足的热爱。这也是SM商城、罗宾森商场在菲律宾能疯狂扩张的原因之一。而晋江、石狮一带，正是衣服鞋帽的生产基地，完全可以提供款式新颖、颜色缤纷、价格低廉的“美好事物”。如果不够，离福建不远的浙江义乌等地有更多物美价廉的“小玩意儿”。无需大量资金和丰富的经商经验，晋江新移民凭着他们血液里的商业基因，就可以在菲律宾租个店面，当起老板。就算不懂他加禄语，英语也不灵光，在计算器上摁摁数字再加上肢体语言，生意照做不误。

3什么人移民菲律宾

       20世纪80年代到菲律宾的新移民，在亲属的帮助下，大都已融入当地社会，和老华人没有太大区别。80年代后期到菲律宾的，特别是90年代中后期才去的新新移民则有较大不同。

       如果给这些新新移民画像，他/她极可能是位18周岁到35周岁的年青人，来自闽南地区，文化程度高中。不常说普通话，天生的闽南语令他很快就能在菲华社会如鱼得水。批零兼营，雇佣了几位菲律宾人帮忙卖东西，聪敏的他/她很快就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大家乐”（他加禄语）。在商场里租一个或数个连在一起的摊位，卖来自中国大陆的手机、皮包、日用品、衣服等小商品，这些商品可能是仿制的或者过时的，没关系，菲律宾喜欢休闲、朴实的衣服，只要价格够低。他/她几乎每天每时都在商场里，凡事亲力亲为，拼劲十足，追求薄利多销。男性的概率比女性的只高出一点点。如果谈恋爱结婚，仍然是在华人圈子里，因为不能接受与感觉“比较低等、不可思议”的菲人通婚。

       新移民如此拼命，随机应变，敢于冒险，只要有钱赚哪里都去。又总有办法从中国大陆拿到物美价廉的货物。如此一来，老移民明显感觉到了竞争压力。偏偏有些新移民又随地吐痰、高谈阔论、讲究排场、认为花钱就可以摆平“事情”，这些都引起了老移民的不满。

▲周经伟是名典型的“新侨”，低调行事、热忱待人，颇受菲律宾华侨社会的肯定，现任菲律宾旅菲华侨工商联合会名誉会长等职。

        新移民的到来犹如新鲜血液，更多的是正面的影响。对菲华社会而言，数量庞大的新移民年轻力壮、社会影响力大、文化传播能力强，活跃且勇于进取。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华文报纸和华文教育的复兴，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新移民的涌入。他们是华文报刊的热情读者，积极参加华人文化活动，热心充当华文学校的师资，子女也在华文学校读书。华人文化和华人认同由此得到恢复。对菲律宾当地社会来说，大部分新移民在商场经营批发或零售业务，有的还成立了公司或工厂，都需要雇佣菲律宾人，带来许多就业机会。由于中国新移民的推动，菲律宾民众在大规模消费物美价廉的中国商品的同时，对中国的印象有所改善，了解了更多的中国文化，还有越来越多的土著菲人乐于学习华语。

       有一半的新移民选择居住在大马尼拉地区，其余则散居在米沙鄢地区、棉兰老岛等地。近年来，宿务成了新移民的向往之地，有大批的新移民集中在以宿务为中心的菲律宾中部。

       踩着前人的足迹闯荡菲律宾，拼搏奋斗的新移民在各行各业中，都取得了骄人的业绩，为菲律宾的经济注入了新的活力，如地产翘楚李青松、摩托大王戴宏达等，又如郑远明、柯维汉、王勇、周经伟等一大批新侨低调行事、热忱待人，颇受菲律宾华侨社会的肯定。

       这些新移民吃苦耐劳、勤奋肯干，创业初期如此，名利双收后也是如此。他们胆大心细、魄力十足，敢“赌”敢拼，有些高风险行业也敢杀入，因为已做好了筹划。再者，这些后辈创业者虽然始于贫穷，但并非毫无根基，先富起来的华人群体始终是他们的领路人。菲华中很多老一辈企业家都以提携老乡、后辈为荣，他们愿意和同乡人分享商业机会，一起赚钱。

       遥望菲岛，这群新侨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厚积薄发，对中菲两国的经济与关系将产生积极影响，值得关注与期待。

（鹭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