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 夸张还是真话

作者：林洸耀（原载于《商报》）

Humor, Hyperbole, or Honesty？

菲律滨总统杜特地将在本月底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闭门会面。杜此行将直面外交风浪。

菲许多人希望杜能说服中国做出他们认为是正确的事，放弃对南中国海(马尼拉称为西菲律滨海)的主权主张。但这恐怕是一厢情愿。

外交无关乎对错。外交是现实政治和关乎国家利益的。外交没有永远的朋友或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经济和军事力量，任何国家都难以维护其主权。所以杜说服中国放弃对南海的主权主张是很难实现的。介于来自国内各方的压力，他对南海问题的态度也较之前强硬一些，就2016年的海牙仲裁法庭裁决一事，准备与中国谈判。

该仲裁法庭曾驳回了中国对南海主权的主张。杜上任后搁置了此裁决，因此他受到国内的抨击以及来自华盛顿的隐形压力。

本月底就仲裁裁决这一极具争议、敏感事件的谈判，将再次考验他的智慧和勇气。中国始终没有参与也不承认仲裁的合法性。

另外，备受菲律滨国内高度关注的今年6月渔船相撞事件至今未果。杜希望此行就此事件，为22名菲渔民讨回公道。

作为总统的他应责无旁贷的为菲渔民争取一切可能争取的权利和利益。同时菲方希望谈判达成中国军舰停止进入菲律滨海域。

两国在南海共同开发能源也将会是重要议题之一。据说此合作，中方为了两国友谊，有礼让权益的想法(菲占六成，中占四成)，不知反对党对此方案是否会有异议？

杜对中国伸出橄榄枝，批评者认为他没种，是失败主义者。但支持者则认为这是一种理性和务实的举动。外交原本就是妥协的艺术，需要高瞻远瞩的视野。回顾历史和展望未来，成功的外交是为我所用，为我所友。

众所周知，杜说话直接。上个月，他说美国“有种就和中国开战，把中国赶出南海”。显然，杜已经厌烦了舆论和反对党批评他对中国太软弱。杜此言意味着就算菲律滨即便是美国的子弹，美国也要先扣扳机才能出膛。

杜还谴责美国怂恿菲律滨(反华)，证实了美国暗地操纵、制造事端，借他方势力遏制中国。这些言论表面看起来是个笑话，甚至有些夸张，但无论菲的反对党、媒体、大众喜不喜欢，相不相信，这都是赤裸裸的真话。

依照目前的军事实力，如果中菲交战，将是大卫对抗歌利亚巨人的战争，将如同以卵击石。

菲律滨现役军人17万1千5百人，中国人民解放军两百万人。中国人民解放军是全球最大的部队，拥有最先进的战斗机、核潜艇、驱逐舰、导弹和航母。

历史上，大卫可能是胜利者，但今天的中国不是历史上的歌利亚。像大卫当年用弹弓击败歌利亚，今天是不可想像的，即使有山姆大叔的支持。

杜和菲律滨前外长罗萨里奥都是爱国的政要，但他们表达爱国的方式不同。

罗萨里奥因深信美国是公正的调解者，在2012年委托美国与中国谈菲军舰与中国海警船在黄岩岛结束对峙一事，同时撤出争议水域。

但“外包”主权谈判对菲律滨来说结果是灾难性的，菲律滨将黄岩岛输给了中国。美国后面没有动作。

为了报复所谓的中国的欺凌行为，罗萨里奥策划了2013年在海牙提起的针对中国的诉讼，对中国的主权主张提出质疑。

菲律滨赢得了在海牙的战役，但菲在这场战争中并非赢家。由于裁决结果无人执行，中国仍然控制着该水域的大部分地区。

针对该诉讼的针锋相对，中国于2014年在该地区开始大规模的岛屿填海工程。而没有人能阻止中国。

罗萨里奥应该比其他任何人更深刻认识到战争是最失败的外交。但他不愿放弃。

今年3月，罗萨里奥向国际刑事法院(ICC)提起诉讼，指控习主席犯有危害人类罪。由于中国不是国际刑事法院的成员，这可能是徒劳的。对于中国人来说，这不仅仅是无礼的言辞，而是羞辱国家领导人的的行为。

本月，罗萨里奥呼吁菲律滨寻求联合国大会的支持，希望迫使北京遵守该裁决。他是有权这么做，但同样，这也很可能是徒劳的。中国是联合国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之一，且多位第三世界的盟友，期待大会与菲律滨站在一边是不现实的。

罗萨里奥一次又一次地戳中国这条巨龙的眼睛，而中国相对克制。与中国对抗需要勇气，也可以是手段，但不可以是目的。这其中，菲律滨的损失将远远超过收益。同样，和解也需要勇气，更需要智慧。

杜选择求同存异，为菲律滨经济建设和发展铺路搭桥。

由于两国关系缓和，去年来菲的中国游客人数增加了17.6%，达到126万人次。2018年，菲律滨香蕉对中国的出口翻了一番，达到5.4 亿美元，占香蕉总出口的35.9%。

如杜不改变之前的对华政策，中国很有可能寸土不让，继续填海，并军事化该海域。而谁又能阻止中国？这样发展下去的结果就是两国交战。

选择敌对只会关闭所有沟通的渠道，并加剧紧张局势。杜可能不像罗萨里奥那样绅士，但事实证明他是更智慧的外交家，选择合作共赢，化敌为友。期待杜访华圆满。

作者：林洸耀Benjamin Kang Lim 华裔菲人，记者，曾任路透社北京，台北分社社长。着有《把脉中国》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