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生命之门 造福更多患者（大健康观察·医之大者）

林明欣在中国—东盟博览会高层论坛（巴马论坛）上进行主旨演讲。

林明欣在为患者治疗。（本文配图皆为受访者提供）

不久前，马小鹤收到从中国寄来的一本书——《命门学说理论研究与临床发微》。

作为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中文部主任，又毕业于复旦大学历史系，马小鹤一下子就理解了这本书的价值，“秒回”主编林明欣，感谢他的这份礼物丰富了馆藏，并第一时间发送了哈佛燕京图书馆的收藏证书。

“真没想到他回复得这么快。牛津大学图书馆也是迅速地回复我们，表示很高兴收藏这本书。”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基础理论研究所的林明欣博士说，“正所谓医随国运，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提升，中医药高质量走向世界获得了越来越多的认可和尊重。”

在林明欣看来，在中医药走出去的过程中，最难的是中医理论如何让外国人接受。需要做到3个原则：小切口、大纵深、高站位。“中医原创理论非常多，不可能同时进行对外传播，得选择小切口，然后将其做深、做透、做强、做大。”他说，“命门学说，就是一个非常重要、适合对外传播的小切口。”

命门是打开中医药宝库的一把钥匙。它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智慧？如何通过它祛病延年？本报记者日前采访了林明欣。

解析“命门”

翻阅古代医书，搜索网上信息，可以发现，命门学说五花八门。就连命门在哪儿，都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命门”一词，最早见于《黄帝内经·灵枢》：“命门者，目也。”意思是眼睛和睛明穴。将命门作为人体脏器则始于《难经》：“其左者为肾，右者为命门。”也就说右肾是命门。到了《黄庭经》那里，则说命门有两处，分别是脐和鼻。明代虞抟在《医学正传》中说：“愚意当以两肾总号为命门。”两个肾合起来叫命门。明末的赵献可、张景岳分别在自己的著作中提出，命门在两肾之间……

林明欣是从2010年读博士期间开始关注命门的。“历代医家对命门的部位、功能的认识虽有分歧，但他们对命门的重要生理功能没有异议，即命门是生命的根本，先天之气蕴藏所在。”他说，“我们传承古人理论精华，融合各代医家研究成果后提出，人体产生、传递、调节生命物质、能量、信息之所，就是命门。”

在林明欣看来，中医现代化的一个重要方面是要用现代语言将其表达出来，也就是中医现代“话”。“《难经》中提到，精、气、神为人身‘三宝’，这‘三宝’统于命门，为元精、元气、元神，是健康和长寿的基础。换言之，命门像一把钥匙，可以开启生命之门。”他说，“在临床上，医者所采取的各种治疗手段，都是为了调动人体的自稳、自疗、自愈系统，也就是开启命门系统。从这个意义上说，自己才是最好的医生。”

很多名医都有类似说法。复旦大学肝癌研究所名誉所长汤钊猷院士查房时，经常对患者说，对付癌症，最靠得住的是自己的抵抗力。即使最新的PD—1抑制剂等免疫疗法，也需要患者具有较好的免疫基础才能生效。

因此，林明欣认为，不必强求一统“命门江湖”。“命门领域的争议较多。我提出一个原则，即搁置理论争议，面向临床应用，强化协同研究。”他说，“争议可以逐渐达成共识，关键在于能否指导临床。如果命门理论无法指导临床，那么就是空头理论。”

换言之，要想通过命门将中医理论说明白、讲清楚，让人家信服，得先治好病。

林明欣深谙此理。

“阳光普照”

2021年，26岁的王风（化名）被确诊为“小细胞肺癌”，恶性程度较高。这种癌，早期易转移，治疗后易复发，预后差，已成为最致命的肺癌亚型。

王风不愿意接受手术，拒绝放疗、化疗，寻求中医治疗。林明欣决定基于“命门火衰”以纯中医进行治疗。

什么是命门火衰？“命门有水有火。人活一口气，这口气就是阳气。命门火衰，阳气就弱。命门火旺，阳气充足。”林明欣说，“肿瘤如同蘑菇，环境阴暗潮湿才生长，阳光普照的地方几乎没有。目前通用的癌症治疗方法之一是手术，就像割韭菜一样，割完之后，根仍然存在，会继续再长。不改变整个土壤，复发就是正常现象。我见过一位患者做了8次手术，就因为不断复发，就像韭菜一茬一茬长出来。”

因此，林明欣决定以“温补命火”为基本原则，以“扶阳、散寒、解郁、除凝”为主要治法，使命门火旺，营造“阳光普照”的环境，铲除肺癌赖以生存的阴寒土壤，使其无立锥之地，则肿瘤自消。

在治疗开始之前，林明欣先和王风进行了一番沟通，告诉他自己治疗的“三要素”。“这是我认为彻底治愈癌症所需要的三个条件，即强大的内心（患者相信中医，具有良好的心态）+和谐的环境（患者家属信任中医，给患者提供有力的后勤保障）+合理的治疗（医者采取合理的诊疗手段）=最终的胜利。”林明欣说。

什么诊疗手段呢？中药汤剂、针刺、艾灸，三管齐下，协同增效。“方选张仲景‘四逆汤’加味，适时加减；针刺印堂、合谷二穴；艾灸命门、神阙二穴。”林明欣说，每三个月复查一次胸部CT，可以见到肿瘤逐步缩小，王风的精神越来越好。

大多数小细胞肺癌晚期患者生存期不到一年，王风已经超过3年了，目前无特殊不适，生活如常，仍在调理中。

在临证过程中，林明欣观察到不少肺癌患者，药、针、灸并用后，出现“三多”现象——便多、汗多、痰多，而其人日渐轻松，肿瘤均有不同程度缩小。“由此可知，皮毛、喉窍、大肠是肿瘤邪实外排的重要通道。”他说，“扶阳方和灸命门就像太阳，体内的肿瘤就好像寒冰，受到‘阳光’照射，慢慢化为‘废水’，以大便、痰液、汗水等形式排出。邪气少一分，正气就多一分。”

随着肿瘤治疗经验的积累，林明欣越来越看到命门理论的可行性。“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不断夯实我们的理念，那就是患者强大的内心占比1/3，和谐的环境占比1/3，合理的治疗占比1/3。如果仅依靠医生，治愈无法实现。”他说，接下来要与AI结合推动中医药守正创新向深层次发展。

拥抱AI

出生于1982年的林明欣，自幼深受父亲影响，对行医很向往。“我父亲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他说，“小时候看到很多人躺着被抬进家来，经过他的手法施治，自己站着走了出去。那时我就认为中医很神奇，立志长大了也当中医。”

学医后，林明欣一开始在南方行医，口碑逐渐立起来了，被称为“80后老中医”，但他深感个人力量的不足。“一上午看几十个患者，筋疲力尽。”他回忆，“我还是倾向于做学术，助力中医药守正传承、融合创新、原创发展，使其‘深入一尺，旁开一寸，更上一层’，从而可以造福更多患者。”给命门理论插上AI的翅膀，无疑有助于此。

从“望闻问切”到智能辅助诊疗，从经方验方到智能组方，人工智能正在为中医药注入新活力。“AI强大的数据处理能力，恰好契合中医药在理论阐释和知识传承上的需求。基于观察和归纳来总结事物规律特征的取象比类思维，与AI善于发现模式和规律的特点不谋而合。”林明欣说，同时，AI强大的学习和数据处理能力，能有效实现海量中医药古籍文献的智能分析和名老中医临床经验等隐性知识的数字化传承。

以命门理论为例，命门的功能网络涉及脏腑、气血、经络等多个层面。借助AI可从历代医家对命门的论述中构建知识图谱，揭示命门与各类病证的关联，实现命门理论的系统梳理和临床经验的数字化传承。这种数字化、系统化的理论阐述方式，有助于深化对命门理论的认识，并将其升级为“命门系统”。

“中医药拥抱AI已成为中医药现代化的必经之路。从基础研究到临床应用，从理论创新到产业升级，中医药与AI的深度融合正在结出丰硕成果。”林明欣说，“我们要以更开放的胸怀推动两者的深度融合，以更创新的思维探索发展路径，让传统医学焕发新的生机与活力，为中国式现代化、健康中国建设贡献中医药力量。”（本报记者 熊建）

《人民日报海外版》（2024年11月26日 第0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