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沙革命对菲律宾有何意义？

作者：Rigoberto D. Tiglao（译自马尼拉时报）

每年2月，我们会纪念1986年人民力量革命。这场革命被胜利者标榜为一名烈士的遗孀，带领人民推翻黑魔王的道德故事。

确实，这种道德故事非常震撼性，它能鼓励全世界遭受独裁统治的人民起来挣断他们的桎梏。

乙沙起义的一年后，南韩爆发人民大示威，挑战强人全斗焕的政权，这导致后来的民主改革，其中包括总统直选。智利强人奥古斯托•皮诺切特（Augusto Pinochet）在1988年举行全民公投，触发了最终导致他1989年下台的一连串事件。

1986年后，波兰的“团结运动”取得动力，导致莱赫•瓦文萨（Lech Walesa）上台执政。瓦文萨1995年访问马尼拉时说：“你们和平的人民力量革命，让我们取得了自己革命的灵感。”

从那时起，出现了民主运动骨牌效应：1989年的波兰人民力量革命、波罗的海国家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的歌唱革命、东德的民主运动导致柏林墙被拆除，以及捷克斯洛伐克的天鹅绒革命——这些都有助于瓦解强大的极权主义国家。就连南非的曼德拉（Nelson Mandela）也受到我们的人民力量的启发。

但这对我们有意义吗？它改变了数千万菲律宾贫民的生活吗？或者它对穷人来说是毫无益处的？

乙沙革命爆发的28年后，我们在东盟的主要竞争者——马来西亚、泰国及印尼——全都超越了我们。马来西亚的人均GDP为10,878美元，是我们的2,640美元的四倍，而泰国的5,775美元是我们的两倍。

我们2015年的2,640美元人均GDP，等同南韩在1974年（2,692美元）及马来西亚在1976年（2,691美元）的水平。这意味着我们落后南韩及马来西亚40年。在1972年，我们拥有继韩国之后，第二高的人均GDP。

当我们看贫穷率数据时，会更加沮丧。马来西亚和泰国以接近奇迹的方式，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将贫穷率（每日生活费低于2美元的人）减少至单位数。马来西亚减至2%，泰国减至4%。难怪在过去多年来，菲律宾佣人都离开自己的国家去马来西亚服务富人。

近三十年来，我们只让贫穷率降低大约15个百分点，看来会一直停留在40%的水平上。

但这些统计数字永远无法反映出贫穷所带来的灾难和恐怖，也无法描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儿童，他们因罹患在发达国家早已绝迹的疾病而死亡，男男女女浪费时间地在贫民窟棚屋内等待着死亡来临的那一天。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会落后到如此地步，甚至连悲观主义者都认为，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初被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几乎毁灭的越南，不久后能超越我们？

什么都没发生

乙沙革命恢复了我们的寡头的权力，而本国寡头结构是殖民统治者所创造的，当然，它的意识形态的结构是建立在西班牙天主教教义上的。

革命中也蒙上了宗教色彩——圣母玛利亚，人们指这些革命是圣母的旨意。她也加强了落后及仍然停留在中世纪的西班牙天主教教义，这也解释了为何几乎所有被伊比利亚殖民主义者殖民的国家都很落后。难怪我们连最薄弱的人口控制措施都无法执行，导致我们成为亚洲人口增长率最高的国家——而这些人大部分是穷人。

独裁者的密友及大财阀支持者在乙沙革命的多年后，再度重返政界、商界，甚至是媒体。就连戒严期间的经济架构主设计师——马科斯的财政部长维拉沓（Cesar Virata）——最近更荣获我们最顶尖的大学，菲律宾国立大学（University of the Philippines）一项特殊荣誉，将商学院改为他的名字，罔顾了他担任那名独裁者的总理期间，菲律宾商界从1983年到1985年一直处于崩溃状态。

而那名乙沙的女英雄基本上恢复了戒严前的宪法，因此，我国的政治及经济结构，也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唯一改变的是让独裁更加困难。

弱势国家 强势精英

自1986年后，我国一直是弱势国家，强势的不是整个国家，而是那些控制它的精英份子。在关键时刻——譬如说乙沙后由洛佩兹寡头集团重新控制马尼拉电力公司，或者阿基诺家族将庄园“企业化”来避过土地改革，直到最高法院阻止它这么做——精英份子们为所欲为，甚至以让我国更具竞争力为由，改变我们的社会结构。

有人说，若乙沙是一场血腥的革命，可能会更好。在这种情况下，寡头们会被消灭，或者恐怖的血腥革命可能成为一种宣泄，使得我们被迫严肃面对国家建设的问题。这也是法国大革命、美国内战、韩战、马来亚紧急状态、种族冲突导致新加坡及马来西亚崛起，以及泰国血腥消灭共产党所出现的结果。

这是残忍的想法吗？或许是，但若我们没有成为一个强国，又会有多少菲律宾人会因饥饿或疾病死亡，或者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事实上，强国是基于一个国家的强烈民族主义感而建成的，但实际上是建立在其人民的血流之上，虽然能导致更快的经济增长，但也令人担忧。就好比越南，其强国地位以及在战争中牺牲了300万人的代价，不久后将超越我们。很明显，我们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这个历史悲剧却让我们当成光辉的一刻来大肆庆祝。乙沙根本没有改善大部分菲律宾人的生活。我们必须在有生之年继续改进并改变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