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中国驻菲副领事莫介恩

作者：陈万杰（Michael L. Tan）（译自菲询问者日报）

莫介恩和夫人罗淑华。

直到大约15年前，我每年亡人节都会前往马尼拉华侨义山祭拜外祖父母的坟墓。义山内人山人海，包括一些游客，他们好奇地参观者这座死人的城市和它宏伟的墓厝。

义山内有多个纪念碑或圣坛，来纪念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为菲律宾献出性命的中国人、菲律宾人和美国人。虽然我知道这些，但从来没抽空去看它们。我家人因外祖父母的遗骨被迁到一座教堂的骨灰安置所后便停止前往扫墓后，我把它们给忘了。

我跟一个名为Outbound的组织回到义山。华侨义山是这次为学生规划教育之旅的最后一站，旨在让他们了解菲华文化。我不得不寻找有关义山和战争纪念碑的资料，这次，我怀着尊敬的心态参观了它们。我慢慢地逛着周围，对纪念碑上所刻的烈士姓名之多感到震撼。

义山的另一边耸立着杨光生纪念碑，纪念中国驻马尼拉总领事馆的馆员，他们八人被囚禁、虐待并惨遭处决。这座纪念碑是以这名中国总领事的名字命名的。日本人告诉这些中国人，若他们支持大东亚共荣圈，他们可以保住性命。这是日本人在入侵一个国家后，企图招募同谋的惯用伎俩。对菲律宾来说，当时仍然是美国殖民地，日本的“亚洲人的亚洲”口号相当吸引人。

但中国领事馆官员拒绝合作，因此惨遭处决。很多本地华人也因为拒绝和日本人同流合污而遭遇相同命运。他们有些人是在日本侵略菲律宾后被捕；其他人转入地下，加入菲律宾游击队，并在战场上牺牲。

这次访问让人心情沉重，我告诉Outbound的工作人员，我们必须花时间向学生们解释这些纪念碑的意义何在。我也对自己承诺，要寻找更多有关本地华人参与抵抗日本侵略者的资料。

莫叔叔的电话

我感到相当惊讶，因为我参观义山的两天后，我接到一通来自美国的长途电话，问我能否协助寻找他的父亲的资料。他父亲是中国驻菲副领事莫介恩，是当年遭日本人杀害的其中一人。更让人震惊的是，致电者是我们家的世交好友莫伟雄（Fred Mok），我一直称呼他为“莫叔叔”。他是一名住在美国加州的华裔美国人，而不是住在菲律宾的华人。

接下来一个小时，莫叔叔讲述了他父亲和他在马尼拉的生活。他后来用电子邮件传来一些他找到的中文报纸报道，让我能够窥探这个荣耀和英勇的故事。

莫副领事生于1893年，是中国政府派到美国和英国学习的多名年轻人之一，他们希望能把西方科技带回并重建中国。年轻的莫介恩在耶鲁大学取得电机工程学士学位，并在通用电气公司工作，负责检查美国潜水艇上面的电力发动机。他回到中国后，被派去管理德国人在沈阳建造的发电厂。

1929年，莫介恩同意加入马尼拉的中国领事馆。他和家人一起来到菲律宾，这包括仅出生数个月的莫伟雄叔叔。他后来被任命为副领事，并在马尼拉服务了13年，直到他殉职。

殉难的中国驻菲外交官。上排左一为杨光泩总领事。

莫家住在帕赛（Pasay）市，后来搬到马尼拉仙沓迷沙（Sta. Mesa）区。莫叔叔说，他父亲喜欢菲律宾和菲律宾人，曾三次拒绝其他更有吸引力的外国领事职位。

1937年日本人侵略中国后，莫副领事开始警告菲律宾人和本地华侨要警惕日本的帝国主义野心。莫叔叔回忆说，他父亲往往工作到深夜，每周为于以同出版的《华侨商报》撰写有关日本侵略的专栏。于以同后来也被日本人杀害。很多华侨都支持相信莫介恩，因此他们开始抵制日货。其中一名参与“抵制日货”的华侨商人是我的外祖父林树安（Lim Su An，译音，西名Joaquin Lim），他成为莫副领事的好友。

日本侵略

1941年12月，日本轰炸珍珠港，一个月内，他们占领了东南亚多个国家，包括菲律宾。入侵之前，很多日本人住在菲律宾，他们一直密切监视着本地华人，包括他们的抗日活动。当日本人占领菲律宾时，他们最先逮捕的是华侨抗日领袖，包括领事馆馆员。

莫副领事和领事馆的其他馆员最先被羁押在菲国立大学（UP）校长的住家，当时他们还可以会见客人。莫叔叔当年只有12岁，但让记得父亲严词拒绝支持日本侵略来换取自由的提议。莫领事引述美国伟大爱国者内森•黑尔（Nathan Hale）的名言，“我唯一遗憾的是，我只有一次生命献给我的祖国。”（译者注：原文错误写成帕特里克•亨利，Patrick Henry）

日本人将中国领事馆的馆员转移到圣地牙哥径堡（Fort Santiago）囚禁，那里以虐待囚犯而闻名。之后馆员们就失去联系了。莫叔叔的母亲（罗淑华）跟其他华人一样，在战争时期都支持抗日游击队，希望她的丈夫仍然或者，或许已经转入地下。战争终于结束，她才得知他和领事馆其他馆员已经在1942年4月被处决。

战后，莫领事的遗孀携带孩子移民美国。莫叔叔成为一名成功的股票经纪，但从未忘记自己的父亲，他开始寻找父亲的埋葬地点。他后来得知父亲葬在南京（菊花台）。他2012年4月清明节前往扫墓祭拜父亲。

中国记者听闻他的到访，并要求采访有关副领事在马尼拉13年的种种事迹，但莫叔叔说他除了记忆中的父亲，手上资料很少。

我告诉莫叔叔，我刚访问华侨义山，我认为应该在这个专栏中介绍他父亲和其他烈士。因此，我今天写这篇文章来纪念他们，希望其他读者能提供莫介恩领事的更多资料、故事或名言。
我也呼吁读者要记录我们的家人和历史上其他不为人知的英雄事迹。岁月不留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幸存者已经年迈。我们亏欠这些爱国者和烈士太多了，因此应该保存他们的记忆和理想。

（此文刊登于2012年3月22日）

应该的。。。